让人生理不适的猛片，结果是碗大杂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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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亚·迪库诺的《钛》本周上线流媒体，影迷们终于等到一部被官方认证的加冕之作。

熟悉这位导演的朋友应该看过她的《生吃》。新片就像前作的延伸，依旧保留了一份古怪气质和极度猎奇的概念。

猎奇到你只要扫一眼海报，就会被吊足胃口。

女主Alexia头上的疤痕似乎埋藏着什么秘密，等到看过正片才发现，这个伤痕来自她童年的一段经历。

因为和父亲闹小脾气，小Alexia故意捣蛋，导致二人乘坐的汽车发生交通事故。父女俩虽然从车祸中保全性命，但代价却是女儿脑后留下的永久性开颅手术疤痕。

影片片名来自植入到她脑中的那枚钛金属板，导演似乎有意用这块金属，来暗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果然，电影开场就为我们展示了一个颇具恋物气质的场景：Alexia刚踏出医院门口，就径直走向一辆汽车，对其又亲又舔起来。

怪癖一直延续到Alexia成年，因为和父亲长期关系不和，Alexia的恋物症一直得不到纠正，反而愈演愈烈，以致她彻底丧失和正常人维持情感的能力。不管男的女的，只要缠上她，就有送命的危险。

除了夜店舞女身份，Alexia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连环杀人犯。连犯数起命案已经让她被警方通缉，但她并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对仰慕者或自己盯上的猎物大开杀戒。

讽刺的是，这样一个没有正常情感的人，随后却和汽车搞在了一块，并发生了不可描述的行为。Alexia超越了一般意义的恋物，而直接将她性变态的一面堂而皇之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这是一个非常诡异的设定，导演让汽车扮演起勾引对方的角色，而Alexia却反倒陷入被动地位，更匪夷所思的是，因为这起意外，Alexia竟意外怀上了汽车的孩子。

从Alexia事前对汽车的爱抚来看，人车之间的这次结合是你情我愿的，导演似乎有意通过这样一场另类的交媾来打破传统意义上的规则，重新解构早已被社会默认的概念和行为模式。

这大概也是它能俘获本届评委，成为今年戛纳最大赢家的原因之一。在原创性日益萎缩、大家已经逐渐对商业片重复+翻拍的套路感到审美疲劳之际，概念先行的电影横空出世，总是能给乏闷的行业带来一丝新鲜感。

>>>朱利亚·迪库诺凭《钛》拿到电影节最高殊荣

不少人反映的肉疼观影体验只是《钛》可以营造的假象，影片真正值得深究的部分来自它无处不在的现实隐喻，且这些议题大部分和女性主义、心理学、哲学命题相关，这也让影片具备了非常多的解读空间。

和往年讲述黑奴或LGBT题材的电影一样，什么最火讲什么，犯不犯错另说，得奖概率翻一倍倒是真的。我当然不是暗示导演是因为投机心理才创作的《钛》，但不得不说，影片中的诸多热门元素，也的确为它提供了拿奖先机。

影片除了通过Alexia和“父亲”Vincent之间的亲疏过程，让观众清晰看到作者对两性权力失衡的反思，利用Alexia混乱的形象思考身份认同的边界同样值得一提。

Alexia的经历和她面临的现实问题是非常矛盾的，这种矛盾主要体现在两方面。

外在来说，她虽然是一个女孩，但却不得不因为客观因素，把自己假扮成男孩以躲避警方追捕。怀孕加剧了身份的割裂，在Vincent咄咄逼人的关怀下，Alexia的身份危机一直存在，她不得不努力将自己打扮成Vincent儿子的模样，才能换来容身之处。

关于外貌，Alexia根本就不在乎。她可以轻易打断自己的鼻骨、剃掉自己的眉毛，问题是，心理层面她如何定义自我？从结果来看，她似乎并没有把自己放在弱势地位，对男性的威胁一味妥协。

关于心理性别和其延伸的气质类型这个话题，无论是艾伦·佩吉的跨性别手术，还是网民针对“娘炮”、“阳刚”一类词汇的激烈交锋，本质上其实都反映了大众对待身份认知障碍褒贬不一的态度。在《钛》里，导演选择给少数人站台，鼓励他们活出自我。

改头换面的Alexia，是对电影中传统男女银幕形象的冲击，导演想传达“人人都有权选择自己成为任何人”的想法，只是这牵扯到另一个问题——你无法强行把自认为对的理念灌输给任何人。

自由的口号，在这时候彰显了它的局限。

作为身份认知障碍的集合体，Alexia怀中的小孩，将其拉回到对女性使命的探讨之中。为了生下这个注定要承受世俗舆论检验的小孩，即便如Alexia这样一个不懂得敬畏规则和生命的杀人魔，最终也愿意用生命换来小孩的降临。

这一幕带有一种诡异的感动和游离。我感动的是母亲为新生儿承受的痛苦和牺牲，游离的是它借此又把电影放置到对流行话题的解构中。这个乍看新颖的题材下，其实依旧是那些我们再熟悉不过的、属于女权的发声和主张。

欧洲导演探讨女性地位的电影起步得很早，费里尼的《女人城》就算其中一例。

和《钛》中展露的激进与愤世嫉俗相比，老费的视角明显更加戏谑与黑色幽默。他用一场梦消解掉了影片积压的愤怒情绪，尔后醒来的男主该干嘛干嘛，丝毫不为梦中的一切反省。表面上看，费里尼似乎在为男人的花心辩解，但反过来看，它未尝不是另一种隐性批判。

>>>女人城（1980）

《钛》就不同了，它无时无刻不在利用痛感表达自己的观点，以致于稍微熟悉此类命题的观众，会很快识破其中计俩，并为此感到用力过猛。这可能也是影片上线流媒体后，在豆瓣迅速掉分的原因之一。

诚然，《钛》的表现力足够先锋，它利用大胆的符号和视觉冲突，展示着女性在男权主导的意识形态和游戏规则下产生的激烈动摇和反抗，与此同时，它还顺带照顾了跨性别者的感受，利用Alexia中性而模糊的形象，为这类人群摇旗呐喊。

遗憾的是，它终究没有讲出太多高明的东西。形式上带来的加分，很快被主题的千篇一律消解。它能斩获金棕榈，更像是为了表彰女性电影人的一次勇敢尝试，而并非出于它的深刻和精湛。

评委或许看得很嗨，但对观众来说，《钛》离我们想象中的高度还有些距离。

撰文 | Zed

策划 | 轻年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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